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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百四十七章 人性[2/2页]

    但见章越道:“昔夏之道岂不美哉,殷之人以为野,殷之道岂不美哉,周之人以为鬼,故而夏之法至商而更之,商之法至周而更之。”

    “祖述尧舜,章宪文武,所言祖宗之法大美哉,然不可胶柱鼓瑟,刻舟求剑求先王之法。能法其意,这也是出自相公之语。”

    “周礼有云,三十年为一世,则其所因必有革。革之要,不失中而已。如何不失中?世(三十年)必有革也,然革之不必拘于世也。善变者,是为天道也,有变以趣时,而后可以治。依我所见相公所革,未必得其中也!”

    王?闻言大怒反问道:“相公不得其中,章公才是中吗?”

    章越笑道:“吾不敢言之中也(你才是中),不过记得张子厚几句话,公与人为善,则人以善归公。”

    “要变法,当周礼文饰今而用,你说阴阳激荡为冲气,我记得老子曾云,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”

    “敢问元泽一句,这阴阳激荡之下,使冲气剥落,那么这阴阳二气还是原先的阴阳二气吗?若是章某固执己见能令相公之意稍稍有所改观,使天下能够中和,即便章某隐逸于野,作一个百姓,又何尝不可呢?”

    “换一句话说,世人之谤相公,纵有许多不实且没有道理之处,难道真没有一言丝毫有益于相公吗?”

    “其实只要能于国家于变法有一句之善,足矣。章某辞官尚且不怕,又何惜于翰林学士呢?如此相公与元泽也未免太看不起章某了。”

    王?为之语塞,他清楚记得当初青苗之弊,章越只是一夜之间改了两个地方,使此法得到通过。

    也是如此新党内部才真正重视起章越来。

    此刻王?也知自己全然落于下风,但他又不肯服输,于是故意以言语激道:“未料章公之志竟然如此之固执,诚不可转移,我唯有为章公抱憾,此举实为不智也,此情实不可解……”

    王?正欲讥笑几句,哪知章越却道:“元泽言重了,朝廷少章某一人,不过大树飘一叶,太仓减一粟罢了。章某从未高看自己,元泽又何必高见章某,言尽于此,不送!”

    章越看着王?离去,

    王?走出院门,一旁的章直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王?此人急智高才似极了他爹,与人辩难从未落过下风,如今怎见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元泽(你说服吾叔了吗)?”

    王?看了一眼章直,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,向章直道:“令叔之固执天下罕有,子正你切莫学他……”

    章直怫然道:“元泽你这是什么话?”

    王?冷笑两声拱手离去。

    章越看着王?的背影,支持新党的就是君子,支持旧党都是小人,大部分人犯的错误都是如此,支持王安石的人把司马光贬得一塌涂地,支持司马光的把王安石贬得不行不行。

    似章越也犯了这个错误,最早的时候他也是怀着无比敬仰之心来面对王安石的,结果……

    其实与王安石接触久了,章越对他评价,此人伟大之处固然无损于其伟大,可是近处看了很多地方就幻灭了。

    同时司马光的品行可称上君子二字,但政治家哪有完全君子的地方,其政治上之迂腐保守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
    不要把人想得太好,但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坏,历史上人物是如此,平日与人交往也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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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过在政治上,王?这样的做法却是对的,这也是无奈的地方。

    章直入内询问章越,章越略讲方才与王?所言与章直讲了一番。

    章直闻言忍不住叹息道:“为何非要强分什么君子党,小人党,如此党争不可止吗?其实在我看来两派都各有言之在理之处,正如这天道运行一般,时止则止,时行则行。不是说行就不要止了,止就不要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比驾驭马车,你要马跑得快,便信马由缰就好了,若是马跑得太快,便拉一拉缰绳就好了,何必言于此呢?”

    章越笑道:“想当然尔,争利于市,争利于朝,古今莫不能外。”

    “好比有一村子从村东到村西所住人家一般多,若你是货郎,将在哪摆摊呢?”

    章直道:“肯定是处于村东至村西的道路之中。”

    “但若是两个货郎呢?他们卖得货又差不多当如何?”

    “各据村东四分之一和村西四分一,如此便可平分,也是方便百姓。”

    章越摇了摇头道:“错了,二人皆仍据村中不变!”

    章直一愣随即恍然道:“如此两人只能留一人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道:“是啊,所以从古到今人的性情便从来没有变过!”

七百四十七章 人性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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